好久沒有寫文章了,熊熊不知道該如何下筆
關於這次上街頭,心情十分錯綜複雜
今晚,剛好遇到潭美颱風過境,我窩在家裡、坐在電腦前打字
身旁有著老小們的陪伴,就算外頭刮著大風、下著大雨,我也感到很安心
這,就是「家」
也是因為我如此懂有「家」的溫暖,
我無法原諒政府用強取豪奪的方式,毀去他人的家園!
三年前,當怪手駛入大埔的農田,將即將收割的稻穀全數搗毀時
農民那哭乾的雙眼,讓我鼻酸眼紅
當白賊義說被政府體制逼死的朱阿嬤,是因本有憂鬱症而自殺時,我內心氣憤不已
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
廖本全老師說到:「因為這個政府吃定我們!他們以為別人的傷口我們不會感到痛,但今天我們要讓政府知道,台灣這塊土地上所有生命的傷口,就是你我共同的傷口!」
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
三年過去了,政府以為我們已經遺忘
同時間,政府對農民、對勞工、對原民、對低收入戶的欺壓不斷
不追捲款而逃的大企業老闆,而編列千萬預算對付窮困的百姓
在七月十八日這一天,甚至在大埔四戶上台北抗議法令體制不公時
強行拆除大埔四戶,並且把張家的所有家當混著建築廢土,分批載到不同地方丟棄
看著怪手強拆張藥房的影像,頓時心中那高漲的憤怒,再也關不住而從眼眶宣洩而出
這不是第一次政府用偷偷摸摸的手段,強拆民宅
去年三月,北市府警察動用警力對付文林苑王家
五年前,北縣府趁族人外出工作時,將新店溪、大漢溪沿岸的三鶯、溪州等部落夷為廢墟
更早還有樂生院迫遷問題,相信還有更多其他違反居住權與土地正義的爭議沒有被披露
這麼多年、這麼多的爭議,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
政府以為我們忘了,以為四散在各地的聚落、民眾是一盤散沙
政府沒有想到,我們有人記住一切,就等候著政府踩過民眾多年來忍耐的界線
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
於是,我們在八一八當天傍晚,聚集到凱道前,參與《818拆政府行動 ─ 把國家還給人民》
活動共分為兩部分,從下午五點到晚上九點是"人民不服從論壇",
晚上九點過後,則是"人民拆政府行動"
整晚在凱道的論壇中,台灣各地受政府"依法"迫害的團體輪番上台,訴說著他們的親身遭遇
所涉及的議題除了土地徵收(除了大埔之外,還包含台南鐵路地下化東移迫遷案),也包含了都市更新(華光社區、文林苑王家、淡海新市鎮)、核電、勞工議題(全國關廠工人連線)、原住民發展問題(瑞穗溫泉特定區、美麗灣)、服貿協議等等........
蔡培慧老師說:「這些議題未必互相關聯,但都共同指向執政缺失。只要人夠多,拆掉拒馬很容易,但要讓這些問題真正獲得解決,還是必須拆除體制。」
當晚還有許多其他老師說的話,我希望能牢牢記下......
政大徐世榮老師痛批:台灣最後一次針對都市計畫法修法,已是民國62年時的事情,當時台灣還在戒嚴,並非真正民主社會,人民根本就不享有基本權利。如今政府口口聲聲說一切「依法行政」,但《都市計畫法》、《平均地權條例》均是在戒嚴時期修訂的法律,解嚴後未依《憲法》要求重新修法,人民無法接受,發起「拆政府」行動,正是要拆此古老、骯髒、地方派系、黑箱作業的戒嚴法令。
廖本全老師表示:
體制本來規範的是使用體制的人,今天它卻變成一種暴力!此外,我們也要拆除誤用這個體制的當權者,因為他將體制當成工具、當成武器來對付弱勢的民眾,使得台灣這塊美麗的土地,長出暴虐的政權!
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
其實台上在發表如此嚴肅的言論時,我並沒有像平時閱讀報導那般氣憤
因為縱然這些事件不公不義,但重要的是,我看到了許多朋友站了出來
我記得在某篇文章看到鄭有傑所說:
「良心的沉默,就是邪惡的幫兇」
但是,在八一八那一天,我與幾位許久不見的好友相約,大家勇敢地站出來表態
大家齊聲吶喊著「拆政府」、「道歉賠償、地歸原主、徹查弊案、立即修法」
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
當晚的論壇,延後到快晚間十點才結束,終於來到了當晚的重頭戲,「拆政府行動」
在場的,沒有人知道,到底會是甚麼樣的行動?
直到蔡培慧老師對著麥克風說,我們將前進行政院。
在沒有任何預先通知的狀況下,民眾井然有序地,跟著農陣的前導車,緩緩地走著
不需要糾察隊在一旁指揮交通,大家也很有默契平和地向前行
此時此刻,我看到人民的心,是在一起的!
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
忽然,蔡培慧老師說要轉往內政部(聽到這,我與好姊妹都大聲叫好,好個聲東擊西的策略!)
然而,我們馬上面臨了考驗自我內心的第一道關卡。
內政部的外圍,除了有欄杆之外,還有拒馬。
很明顯的,政府機關就是要把人民擋在外頭,只有得到許可的特定人士才能進入。
我與好友在欄杆的外側,看著許多跨越欄杆進入內政部外圍的群眾,猶疑了許久。
我們的想法,完全就如同小小書房所描述的:
「那道牆,一點都不高,也不難爬。困難的是,在你決定爬進去之前,有什麼樣的掙扎?以及,爬進去之後,有多少後路:會不會隔天根本無法上班?會不會發生流血衝突?家人知道了會不會擔心?場面究竟會怎樣?」
不過,幸好有好姊妹的相挺,我們一同越過了欄杆,進入內政部。
這是我們自己的選擇,我們自己選擇跨過那堵權力的高牆,我們自己願意承擔可能的法律責任。
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
進入內政部後,我與好姊妹找了個位置靜靜坐下。其實我們都很疲倦、很想睡,好姊妹還特地從墾丁趕回台北,更是疲憊。但是跟那些抗爭多年的人們比起來,我們的疲憊算什麼?
凌晨兩點多,隔天必須上班的好姊妹先行離開。而我決定從正門移往人數較少的側門繼續守著。
守著守著,看著警方人數越來越多,警備車一輛一輛抵達。大家互相傳遞著消息,說已經開始從內湖及基隆調派警力前往內政部。有許多靜坐經驗的成員,要大家要有心理準備,警方可能在凌晨三點至五點之間清場。
所謂清場,就是把所有在場的人抬離內政部,抬上警備車。策畫行動的人會被帶至警局做筆錄,其餘的靜坐成員,則會被載至郊區並趕下車。而這個動作,必須要在民眾上班前完成,才不會被看到難看的場面。
聽到這些話,靜坐的人群開始有些躁動。開始看到許多人走來走去,決定在還可以抽身的時候趕緊離開。而我則面臨了考驗內心的第二道關卡。
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
老實說,我是有動搖的。
我不斷地想,是否該回家了。被抬離不算什麼,但沒有人知道警備車會把我們載到哪裡?唯一知道的是,絕對要帶著手機與錢,才能叫計程車,付錢坐車回市區。
這樣一來一往,會花多少時間?白天我還得要帶小乖看診,接著打包行李,趕下午的飛機回澎湖,因為澎湖家中還有老小在等著我歸來。
我掙扎了好久!難得有一次,我有機會以一己之身相挺。我清楚地知道,多一個人就是多一份、甚至是多好幾份力量。但是如果我趕不回澎湖該怎麼辦?
我又抓了一位農陣的成員,詢問清場的過程。一開口問,年輕貌美的對方馬上回問:「你是不是會緊張?」 (PS. 雖然非常離題,但對方是很酷的正妹~)
沒錯,我是緊張。但最後我還是留下來了。
這過程中,我不斷告訴我自己,一定可以找到朋友幫忙顧老小。我也不斷想像著,如果我連內心這小小的關卡都過不去,害怕著被抬離,那麼被強迫拆遷的居民們、被奪取退休費、資遣費的阿公、阿嬤們,內心的恐懼與壓力究竟有多大?
越想像,越發覺自己完全不能與他們相比。唯一能為他們做的,就是逼自己留在現場,讓這股聲音再大一點點。
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
天亮了,警方沒有任何動作。六點多,路上開始出現稀稀疏疏的上班人潮,警方還是沒有動作。此刻我們發現,今天應該不會有清場的動作了。而我也慶幸,非常慶幸,我以及許多人都留了下來!
這正是印證了八一八的論壇中,彭明輝老師告訴我們的故事,他以1930年印度聖雄甘地390公里長征,走24天,串連反對英國的鹽專賣制度為例,最後數十萬人在海邊製鹽,人多到監獄不夠大,「公然違背不公不義的法律,人數夠多就足以讓不公不義的法律手足無措」
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
雖然佔領內政部
的行動,並未得到政府部門善意的回應。後續的媒體報導,也將"暴民"的標籤貼在我們頭上。
蔡培慧老師說:假如公務員連繞路上班都覺得麻煩,應該要能體會家被拆、田被毀的心情,體會自己蓋下的每一個章、承轉的每一份公文,背後決定的是一個家的存在,以及台灣土地的未來。
臉書網友黃哲斌寫到:在拒馬與總統府之間,還有一個難以撼動的是新聞媒體。這兩天多數媒體的表現,只能說,「台灣媒體是資訊社會最大的拒馬」。如果,我們連媒體共利結構都改變不了,要撼動金權體制將更加困難。
但是,徐世榮教授更堅定地說:抗爭不會停止,「我們心中有愛,有公義,有希望」。
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
最後附上兩篇文章,尤其是朱淑娟的報導,非常值得我們深思
《大政府、小警察》
https://www.facebook.com/pan.christopher.3/posts/634578186561119
《高牆外的「公民非暴力不服從抗議」》
http://shuchuan7.blogspot.tw/2013/08/blog-post_20.html